往事
一
湿重的空气在初夏的早上流动着牛奶味,一群猫狗在草丛里扑咬着碎掉的杂草叶儿玩。小镇上最红火的包子铺早早开了张,今天有新上市的苇叶粽子,临头那水塘长出了一大片超过人高的苇叶,听说包子铺的老板在采野生苇叶的时候逮到一只野鸭子,现在在厨房后院儿给小孩子养着玩儿,打算等他城里的大儿子回来看爹娘的时候杀了炖萝卜肉汤。
“妈的小崽子又想插队,滚后边儿呆着。”包子铺老板老财用沾着发酵的面疙瘩的手弹了弹李暮霭的额头,又顺手把两个肉包子塞到了他手上:“狗娃,等你石头哥回来了,告诉你奶奶,来叔家吃鸭。”
“好好好,谢谢叔儿,我上学快迟到了,先走了,明天见。"李暮霭把书包往车上一甩车轱辘吱呀一响,走的飞快。
老财挠了挠额头,总觉得自己有点啥事没做。
“李暮霭,你给老子回来!你又没给钱!”
李暮霭溜溜地把自行车骑到了山脚下,学校还得向山上走上一段时间才能到,自行车不能放到山脚,李暮霭被偷过一辆“信鸽”牌自行车,那辆车老贵老贵,李暮霭差点被他奶奶打断腿,这辆“幸福”牌自行车是李暮霭么天放学回家割猪草自己买的,虽然很烂,李暮霭还是把它当宝贝一样看着,据他自己的说法,这车牌子名字好,图个吉利嘛。
李暮霭大多数时候都是倒数第二个到教室的,隔壁村儿的狗剩每回到的都比他晚,虽然狗剩家离学校比他整整多出五公里,李暮霭当不知道似的,每回都让狗剩做教室的清洁。狗剩也不恼他,李暮霭好歹也是这所学校高三的大哥大呢。
语文老师上课绵绵长长,发音很不准确,李暮霭个子高坐在最后,自自在在的睡着觉,觉得教室里脚丫子的味道更熏人了,烦。显然的,马上要升大学了,班上成绩好的娃儿都想考到县城去学技术,李暮霭也想,因为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啥意思,老师也不会,只知道是选取的“暮霭沉沉楚天阔”这句看不懂的话里面的,李暮霭想知道他的名字啥意思,这大概是他的父母留给他的还在身边的礼物了。李暮霭家里穷,父亲是当年下乡的知青。返程的时候已经跟他妈结了婚没能回城里,无奈之下跟随船队出去捞鱼想富起来,遇到了大浪卷到海里去了,他妈因为天气潮湿常年卧病,不幸早逝,只有微博的救助金勉强支撑起整个家庭。
老财看他们俩可怜,倒也是明里暗里的帮忙,离高考还有大半年,老财整天挂在嘴边的石头回来了,石头不叫石头,石头的大名叫黎明,在市区的一所重点高中里教书,李暮霭知道他的光荣事迹,乡下人人传颂的从山窝窝里飞出去的凤凰。
他们在一起吃鸭,李暮霭不好意思,只捡着鸭肉汤里的酸萝卜吃。小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黎明。
老财当年也是他们村里有名的帅哥,开着包子铺又有点儿小钱,娶了温婉如水的隔壁村儿的村花,生下黎明这个漂亮又聪明的孩子,其他人看了都说这娃长得真好,一定能娶个长得漂亮的媳妇儿,老财你可有福气了。
现在李暮霭才知道,黎明是真的好看,不知道怎么描述的好看,就算李暮霭很会参变分离解方程也解不出来的那种好看。、
“狗娃啊,叔看你高三了,跟你哥去市区念念书,在乡下也不是个道理,大婶儿,您看成不?”李暮霭他奶奶没读过多少书,只听去过市区的人人都说大城市好,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下来了,李暮霭本来想着奶奶还要人照顾不想去,但老财保证会照顾好李暮霭他奶奶,李暮霭自己也清楚,这是一个好机会,也就应了下来。
于是,李暮霭就跟着黎明,一起去市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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